他48岁,给自己举办了一场葬礼:没体验过死亡,就没资格谈论生死

2021年,在北京郊区的殡仪馆内,路桂军躺在花朵簇拥着的棺材之中,静静地接受着入殓师的沐浴。

仪式庄严肃穆,前来吊唁的人们穿着黑色的西装静静等待在一旁。

路桂军的妻子和女儿们轮流发表着悼词,言语之间尽是对他的怀念。

直到亲人告别的环节,妻子俯下身眼泪掉落到路桂军脸上的那一刻,仪式却被叫停了。

这时,路桂军竟从棺材里突然坐了起来。

令人奇怪的是,在场的人眼神中没有错愕和震惊,只有止不住的泪水。

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

2

这其实是路桂军为自己和亲人举办的一场“生死课”,意在拉近自己和死亡之间的距离。

他说自己从未如此直面过自己的身体,透支了这么多年,也没想过身体原来是需要放松和爱护的。

作为清华大学长庚医院的疼痛科主任,也作为安宁疗护的负责人,路桂军在临终关怀这个领域工作了数十年。

在他的科室里,死亡是百分之百会发生的事情,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和病人谈论生死。

但在这十年期间,他不止一次受到过质疑:

“你又没死过,凭什么和我谈论生死?”

而路桂军之所以决定在48岁这一年,为自己举办一场葬礼,就是想亲自感受一下,死亡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。

“我就想知道,如果生命只剩下一个月了,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态”。

但有这样一群人,他们每天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,不是杞人忧天,而是早已提前接收到了死神的召唤。

虚弱且平静的接受着疼痛,也等待着死亡的到来。

作为一名疼痛科医生,路桂军从二十多年前开始接触癌症患者的时候,就已经和死亡打交道了。

他每天面对的都是“治愈率为零”的各类患者。

在他看来,治疗身体上的疼痛和延缓死亡只是临终关怀的一部分,其实家庭和心理对病人的影响,才更为深刻。

安宁疗护这个概念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提出的,主要是针对癌症晚期患者。

它最为看重的,就是让患者平静、没有痛苦的离开。

不过随着“健康中国2030”的提出,逐渐形成了相对健全的医疗保障体系,不仅重视早期的筛查,也重视晚期的安宁疗护。

但关于安宁疗护这个话题,原本在中国并不算普及。

根据统计,2021年中国死亡人口为1000万左右,但是能够得到临终关怀的人还不到1%。

得不到关注最主要的原因是:

在大部分家属的心中都会觉得,砸锅卖铁我也要将他治好,医疗人员觉得他们的职责就是有一线生机也要拼尽全力抢救。

可是这个时候,又有谁去问问患者究竟想要什么呢?

路桂军之所以开始做临终关怀,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。

二十多年前,陆桂军还在一个普通的二甲医院,当疼痛科的普通医生。

那时候绝大部分前来问诊的都是,阑尾腹痛、头痛。

每天路桂军最困惑的事情就是,究竟什么是疼痛,自己又能否处理的了。

自从开通了这个门诊之后,那个在偏僻角落的门就一直是虚掩着的,鲜少有人会去推开它。

那个城市是肿瘤的高发区域,除了普通关节疼的病人之外,绝大部分就是因为肿瘤晚期疼痛到难以忍受的病人。

一个不到50岁的直肠癌患者,虽然做了手术并且成功了,但还是难以避免肿瘤转移。

他也说不清究竟具体是哪里疼痛,总之坐不下,也不能开车,每天都有尿裤子一般的感觉,腿只能开的很大很大才稍微有点舒适感。

在经过处理之后,疼痛感有明显的降低,可接下来询问他感受时的回答,却令路桂军当场愣在原地。

“你知道吗,切断过往的所有,还要接受现状的痛苦,是远远超过身体的,我很渴望被关爱,但又怕有人在意我。”

这位患者曾经是八几年的高考状元,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度做到跨国公司亚洲区的大领导,全国各地旅游、奔波都是常事。

可在患病之后,却变得格外狼狈、步履维艰。

这一次的治疗让路桂军深刻意识到,与病人沟通是多么重要的事情,或许身体上的疼痛缓解了,但是那些涉及到心理、乃至到达社会层次的痛苦,才是最难走出来的。

在路桂军的病房里,曾经治疗过一名老人,他受人爱戴,有过很多闪闪发光的事迹,是个了不起的英雄。

他在生命的最终阶段,被单位安排送进了安宁疗护病房。

每当医生问他感觉怎么样的时候,他都会说很好没事、一点都不疼。

可是明明老人因为不适早已将眉头皱在了一起,手无意识的攥紧后还伴随微微的颤抖。

医护人员只能从他的表情之中判断他对疼痛的感受。

或许很多人都认为坚强是一种美德,那些隐忍的人往往都会被表扬,被鼓励,好像如果喊疼就是被打败了一样。

可路桂军认为,如果将临终关怀放在第一位的话,他更想知道老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,以及生病之后都有什么样子的心理变化。

在最开始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,老人是沉默的,思索了一分钟后长叹一口气。

他觉得不管是单位、子女、亲戚还是领导,都对他尽心尽力,财力和人力也都有专门的人负责,时时刻刻盼望着老人能好起来。

可自己的身体情况,自己还能不知道吗,他心里明白自己确实是好不了了,多说也只会让别人心里添堵罢了。

就在老人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,女儿碰巧回来,并听到了全部的对话。

女儿不仅感到不解,反而还感觉非常委屈。

“我在这天天照顾您,您有啥事为什么不先跟我说?”

眼见老人严重的光突然暗淡下来,就从这次被打断之后,老人再也没有开口倾诉过。

路桂军心里明白,哪怕等到这位老人家的生命走到尽头,恐怕也是没有人能够走进他的内心。

即使身体上得到了极好的照料,可是最终内心一定是不安的。

其实患者对于痛苦的倾诉欲望是很强烈的,可是很多医生还是不愿意倾听,问诊时间往往只有几分钟,很多话还没有说就结束了。

工作久了之后路桂军就发现,疼痛跟这个人是否对生命还有希望,是息息相关的。

或许他们能够接受死亡,但是无法接受疼痛。

路桂军见过太多晚期病人因为难以忍受,会发出哀求:

“大夫你行行好,就让我死吧。”

令人欣慰的是,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,有很多止痛药对于疼痛的控制都是极好的,而且还能保证患者不会上瘾。

当疼痛被控制之后,他们就不会再去想要死亡了,谁不想多看两眼世界呢。

所以死亡不管是对于患者还是对于医生来说,都是一个未知且难解的问题。

医生学医开始8年,再加上临床工作7年,大部分的老师都教给学生要将救死扶伤放在第一位,可是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更好对待死亡。

在2019年的夏天,路桂军去南方的小镇上参加过一个病人的葬礼。

他曾经因为隐私部位疼痛找到过路桂军寻求治疗,在治疗之后疼痛感好转了80%以上。

得知他是自杀后,路桂军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迷茫,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去面对接下来的病人,也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场死亡。

在他的葬礼上,所有的亲友都很错愕他生前居然饱含着巨大的痛苦。

后来路桂军回看他们的通话记录才发现,原来这场自杀是早有预兆的。

他曾经找到过路桂军,婉转地说道自己的疼痛减轻了很多,但是内心总是会产生很多不好的想法。

可他因为当时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匆匆结束了这场对话。

后来在死者的葬礼上,路桂军才知道他是因为神经功能出现了问题,疼痛和抑郁合并了。

这场葬礼也让路桂军更加了解,这位患者曾是一个家庭和单位的支柱,所以他自杀的消息才会让很多人错愕。

这次结束之后,路桂军就开始建议安宁疗护的工作人员去参加病患的葬礼。

这样能够让他们更加了解病人、面对死亡,在后续的工作之中,也能怀有更多的爱心。

直到2022年,中国已经有6.5万张安宁疗护床位了。

很多人都会觉得安宁疗护不是必需品,反正已经回天乏术,最后也只有人财两空罢了。

可这终究只是个人的选择,如果不需要这样的方式,也应当尊重他人。

3

在路桂军所在的安宁病房里,有一副名叫“生命长河”的壁画。

医护人员在上面写上了所有去世病人的名字,还被病人家属称为是“最浪漫的地方”。

曾经有一位患者的女儿,因为照顾父亲,生活变得一团乱麻,每天只有屈指可数的休息时间。

当她某天无意间看到这幅画的时候,安静下来静静从头看到了尾。

等到父亲离世后,她也亲手在上面写上了父亲的名字。

“我亲手把你写进这片星海,他日闪烁的星光,便是你对我思念的回应。”

疼痛对患者来说,是难以忍受的,对家人同样也是。

有些人对父母的归属感太深了,很难走出失去亲人的伤痛,安宁疗护对这些家属,也有着很深的作用。

他们不需要走出来,而是应该找到一个更好的方法,给他们无处安放的爱,寻找一个落脚点。

路桂军曾经在路上遇到过一个失去妈妈的年轻小伙子。

他当时叮嘱小伙子,不要总是忙到忘记吃饭,如果时间太紧张就找离单位近一些的地方居住。

小伙子当场就热泪盈眶,感觉母亲还在惦记着他。

“死亡其实并不可怕,当面对死亡的问题时,从生的这头看就是无限的不舍。但如果反过来,则又无限的空间”。

路桂军想着假葬礼迟早也会变成真的,这次之后,他也会越来越有勇气跟临终者一起去面对生死了。

那么你对路医生的做法,又有什么样的看法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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